楼枫秀猛然被内疚冲昏头脑，狠狠揉了把后脖颈“你为什么。”

“是我呀。”

窗门打开, 萍姨原是躲在房里刚洗了澡, 头发还在滴水，衣裳破烂处尽数缝合，眼下包的严严实实, 正拿帕子裹起头发。

“嘻，我自己去摘来的。”

“哦。”

阿月表达方式没有问题，直白坦荡，丝毫没有不妥。

“你怎么到这来了？”

但楼枫秀觉得自己仿佛对好听话过敏，只觉得听的浑身不得劲，耳热烧心，不自觉抬手揉了一把耳尖，道“有什么好担心的，最近回来都晚，别来接我。”

确实应该担心，按楼枫秀性子，迟迟晚归，说不准又在哪闷头莽撞，惹上了什么事挨上了一顿打。

“好香呀。”

路上想起中午剩下的红豆粘糕，拿出来时，油纸包被汗水浸的湿淋淋，粘糕也被挤扁了，卖相奇丑。

“萍姨，吃豆花。”二撂子把碗端到窗口, 呼吸间闻到某种花香，这才看见此前臭烘烘的房间, 打扫的干干净净, 床铺面上还洒满了花瓣。

老杜一时兴起，可见楼枫秀一走，身边只剩下个不知风情为何物的半拉傻子，也没了兴致。

“接我？接我干什么？”他满是不解“城里三十三条街，哪条我不比你熟？”

仨人衣衫褴褛，一身臭汗，忙不迭从纸醉金迷街场快速穿过。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老杜闻言, 往房里瞥了一眼, 奇道“那疯子，是清醒了？”

楼枫秀没懂他意思，揣着钱，头一回不舍得花，想也不想，回道“不吃，走了。”

他步履不停，长腿迈的宽，走的颇快。

“因为找不到你。”

但是很开心。

他将将吃完独食，忽然看见远处出现一点烛光。

“我走了十七条街，去了三个码头，你出现的太早，再晚一些，也许我可以像你一样，串熟三十三街。”阿月道。

楼枫秀打哈欠道“谁说的？”

“来接你回家。”

她面上不沾粉黛，眉眼楚楚，几个月三餐有保, 脸颊饱满了许多，鹳骨也没那么突兀, 不像此前瘦成一把柴火，抛开岁月带来的皱纹，此刻做出娇羞状态，一定少去一半违和。

“我不想答应你。”

俩人没白蹭饭，提了几碗豆腐花来的。

阿月迟迟不回答，夜风吹过，楼枫秀心头紧张，半晌小声道。

见老杜要走，二撂子着急，拖着人不放“别走啊杜爷，秀爷不吃，咱俩去吃！”

“好。”阿月这才道“以后去哪里，可以告诉我吗。”

粉粉是个热情的狗子，楼枫秀招架不住，出手推开狗脸，捏住狗嘴，才分神看向越发靠近的灯火。

二撂子端了一碗豆花过去敲窗。

老杜走到半道，忽然拉住俩人，疑惑道“咱走这么快干什么，又不是没钱，依我看，不如进去瞧瞧，好的吃不起，差点的凑合。”

“吃个屁。”他敲他脑壳“回去睡觉。”

阿月挑灯往前走，粉粉贴着楼枫秀脚跟，慢悠悠跟在身后。

一定是狗子在怀里蛄蛹的发痒，楼枫秀这样想到。

想阿月平时讲究洁净净，袖子上落滴油性，旁人夹上一筷子菜，都能给自己难受的不行。这样子实在拿不出手，干脆自个吃了。

“知道了，多事。”

“是谁呀？”

“找不到还找，我看你是闲疯了。”话是这么说，趁天黑，背在人后，脸都笑出花了。

闹非凡。

二撂子兴奋的四处张望“哪有好吃的？我没瞧着，也没闻见呀！”

他迟迟等不到阿月回应，不耐烦道“跟你说话呢，听见没有？”

“第十七条。”

萍姨窗户关的紧紧的，只听见里头哗啦啦水声响, 萍姨在里头哼常哼的调子。

“我看屋里头收拾的可干净。”

“你再重复一遍。”

次日清早, 老杜与二撂子来找楼枫秀。

楼枫秀过惯了只管眼前温饱的日子，饿极的时候才去想点歪门邪道，历来没攒钱习惯，怀里揣着银子很不适应。

耳边传来两声狗叫，灰不拉几的狗子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，倒腾着四条短腿，残影一般猛扑上来，撞进他怀中，贴脸开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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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就在，城西盐场码头。”

“你一直没回来，我很担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