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呢?
绥绥仿佛明白了什么,厉声叫起来,为什么!你疯了吗!这是你救命的药!
翠翘断断续续地说:你不要难过。我的病是治不好了这些日子,我时常梦到阿娘,也许,是时候回去了。我只是放心不下你。我还以为他待你是真的我以为他会不一样,可他终究是是李家的男人。
绥绥怔住了。她的样子一定很可怕,一定吓着了翠翘,因为翠翘已经一阵阵地喘息着,虚弱地倚在了床榻的阑干上。
她怕树枝刮坏了窗纱,凑上去拉开它。不经意地向屋内一瞟,只见翠翘竟已经醒了,她正依在床上,费力地将一只碗端起来,全都倒进了脚踏旁的痰盂里。
绥绥想说她并没有受罪,可是咧了咧嘴,却只哭出了更多的眼泪。
她知道,精神不济的人,是经不起吓的,可她抑制不住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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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只枯瘦的手臂环上来,是翠翘不知何时爬了起来,她已经这样虚弱,动一动都费尽力气,每个字都带着喘息声,是我是我的错。好妹妹,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看着你看着你受罪。
绥绥从没有这样委屈过,无力之感四面八方涌上来,连带着这个乌云暗涌的下午,挤得她五脏都要破碎。
李重骏曾信誓旦旦地说要替她报仇,那样认真的语气,言犹在耳,可他大概早已经忘了。
翠翘细声道:我知道,妹妹,我都知道。
她千里迢迢地到这长安来,搭上了半条命,不过是为了翠翘。
淮南,绥绥想,怎的听着这样熟悉。
绥绥终于跌坐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绥绥顿顿的:好好的,姊姊怎么不吃,这药煎得不好么?
可她随即晴天霹雳一般,恍惚地想起,这些日子,她几乎没有看着翠翘吃下药。每次药煎了来,翠翘不是在昏睡,就是觉得太烫,只有她离开再回来的时候,才会看到空了的药盅。
绥绥想起那碗里原是煎好的参药。
绥绥茫然看着她,看她费力地从寝衣的短衫里摸出一只淡色的玉佩。绥绥见过它,却从未留意,一来她不认得玉的品质,二来这玉佩缺了一个角。
她先是愣住了,冲进殿内,一把夺过翠翘手中的碗,那里面只剩下些许淡黄的参须。
缺了一块,也就不值钱了。
也许,爱上李重骏,是她活该,可也许不算一无所得。至少三年来,她用所有的委屈,忧愁,尊严,换来这一盅贵重的药剂。她只是想留住翠翘,留住她最后的亲人,可这一切,原来都是徒劳。
已经是黄昏的时候,前些日子的雨没有下爽快,天上仍凝着沉重的乌云。她听见隔墙有隐隐的胡笳与丝竹,大抵是今晚宴乐的序曲。
然而翠翘摇了摇头,我的家,其实,也并不在凉州
翠翘看着它,低声微笑:这是淮南的玉。
翠翘说:妹妹
罢了,绥绥想,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伤心呢,李重骏从未说过他喜欢她,她又有什么好失望?
绥绥劝慰着自己,快步走回了庭院,傍晚的风吹过穿廊,玉兰花枝打在窗纱上。
她咳嗽起来,在帕子上咳出一痕血迹。绥绥也顾不得哭了,六神无主地说:好,那我们走,姊姊,我带你走!我们远远离开长安,我们回到凉州去,阿武不是已经回去了吗,我们也回到家乡去